骄阳胜火,林木茂翁,玉带从山间飞泻落下,击打清潭,荡起无数氤氲白气,铺面飞卷,散去那份令人焦躁的伏天暑气。
黄裙少女褪下鞋袜,坐在一块潭中巨石上,将玉足探入那一汪波动的水面,让那份清爽滋养身心,游鱼偶尔嬉闹划过,总能引得她咯咯柔笑,好似在风中摇曳的清脆银铃,或是在树丛穿梭的高歌黄鹂。
这段时日,算得上卓诗雁度过最欢快的时光,以前所处宗门习武,各类条条框框约束着她,令她好不自在,压抑天性,如今游山逛水看遍大好山河,并能与喜爱的小郎君嬉闹玩耍,足矣称得上是逍遥快活,本来松弛的心境也跟着豁达几分,对天地气机流转的感悟与掌握也似乎更加深刻娴熟。
怪不得四百年前宗门出现的那位白衣仙子喜爱游历八分,走遍乾坤世界,最后在天地灵气的修行上达到一种空前绝后的境界!
直至今日,依旧被无数女子推崇并效仿,江湖上仍流传着她的传记抒写着她那傲人风姿!
望着明朗碧空,卓诗雁轻呼一口气,那双清弘灵眸再次落在那瀑布中央。
依稀瞧见那漫漫水雾之中,一道俊朗身影在舞动长剑,割破水幕,卸去延绵不绝的千钧力道!
回想起与对方在这里初次见面的场景,那时的云公子也被浇成了落汤鸡,远没有此时写意风流,身姿挺拔!
瞧见那剑锋隐约吞吐寒芒,每一招动作都是行云流水,潇洒美观,令她这种女子难免心生倾慕,小鹿乱撞。
大概半盏茶时间,少年刺破水幕,轻功施展,整个人乘风而来,轻盈落在女孩身旁,缓缓坐下,也将双脚伸入水中,手臂也主动搂在对方肩部,动作亲昵,已非寻常红颜知己所能形容。
与师父那样的女子相处,云思渊难免局促羞涩,沉默寡言,可和卓诗雁聊天倒逐渐大胆放松下来,并温柔笑道:“卓姑娘,在下方才剑舞的如何?”
卓诗雁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故意调皮道:“模棱两可,不过都只是三脚猫功夫,中看不中用罢了~若真遇上高手,没等挥舞几下,怕就要被打的屁滚尿流咯。”
调侃玩笑话语云思渊自然能听出,不过仍是别弄得不高兴,抱住对方的手直接落在对方柔软腰肢上,轻轻一捏,旋即手指上探,挑逗女孩那已经裸露出的嫩滑腋窝。
忽如其来的奇痒逗得卓诗雁身体乱扭,发丝狂摇,胳膊也是夹紧许多,轻笑两声之后,便匆忙将对方那搞怪的手挪开!
摆出一副不悦模样,并娇嗔道:“讨厌!云公子,你总是用呵痒这招对我动手动脚,分明很难受嘛~”
云思渊也是不甘示弱,清雅皱眉,淡然道:“那还不是你口无遮拦,总是调皮吗?须要用你怕的东西来罚你才有用。”
“是嘛?云公子……小女子是怕这东西,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黄裙少女刚才摆出一副不悦神态,这时忽然莞尔一笑,仗着气力,欺压上来,竟直接将少年压在身下,同时伸手在对方身体上胡乱摸索起来!
云思渊武功虽然略胜一筹,可那是在剑法造诣,如今赤手空拳与这小丫头对峙,自是占不到丁点好处,竟真被对方缚住,被刺激周身痒处,实在无法忍耐,便大声笑了出来,原本一副温润君子的架子倒也是荡然无存,纯粹化作了一个怕痒痒的俊逸小少年。
不过被挠痒过程中,他也没有坐以待毙,双手也趁机找机会去挠卓诗雁,双方焦灼一会儿,最终还是云思渊扛不住胳肢,率先服软讨饶。
好在卓诗雁也没有乘胜追击,给双方留有余地,不至于让这位小郎君过于失态。
毕竟男子总是要那份薄面,若是逼迫太紧,很容易生气尴尬。
知道这小丫头惹不起,少年也不去继续挑衅,而是维持着安全距离,与其温柔聊了起来,有时探讨武学,有时探讨双方都知晓的风光,而至于缠绵柔情上却总是避而不谈。
兴许是少年心底中有所芥蒂或是没有准备好,总觉得这都不应该操之过急。
其实卓诗雁来到这里这段时间,他过的也的确是自由自在,也感受到了男女情愫那份令人着迷的欢乐,可却还是觉得心中空落落,每当在床榻上入眠时,总会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师父的身影与尤其是师父那双令他魂牵梦绕的绝品玉足。
所谓师徒有别,云思渊就算是在心底明白自己对柳凝烟有种超脱师徒关系的特殊情感,可他还是不断告诫自己不该胡思乱想,诓骗自己只是单纯思念师父,觉得她没个正形,在外有所担忧。
忽然,卓诗雁将湿漉漉的双足从水中抽出,晾在石板上,让浮动金光照射那光滑无暇的足背,映衬些许粉润的脚板,而她原本欢快的脸色上,多了一些忧愁怅惘。
少年贴心地询问:“卓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吗?”
卓诗雁也不打算继续隐瞒,轻声道:“云公子,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多谢你的照料,家中有要紧之事需要我回去一趟,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关于募兵纳粮的……”
少年也明白,对方是沧玄宗高徒,同时家族盘根错节甚至与官场多有联系,江湖早就传开了,北荒之地蠢蠢欲动,即日出兵南下的小道消息,如此多事之秋,卓诗雁绝不会在此地多做停留,想必到时候天下沉浮,九州动乱,此处超然山野之所,怕也要跟着沦陷。
“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多保重,不久之后也定会有相逢之日。”
“哧…喂!别摆出一副这么悲观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死离别呢~其实云公子,虽说你风度翩翩,冷冷清清的样子很迷人,但殊不知你笑出的时候更好看,所以有时候不要摆出这副样子,要多笑笑才好,当然这个让人家来帮你也好。”
二人寒暄嬉闹片刻,少女忽然抬起那已晾干的玉足,轻轻探入少年怀中,轻轻晃动,接着眯起双眼,甜甜道:“既然快要分别了,那本姑娘就让你挠一挠吧,当作离别前的礼物,当然,你千万不许太过分,不然一脚把你踢进这水潭里。”
少年抚摸着那滑腻的足底,眼神温柔,摇了摇头:“挠就不必了,等以后有机会的。”
“哦?云公子真的变得这么正人君子了?”卓诗雁狐疑地娇哼,同时也因对方抚摸到了脚心,而吃痒的轻笑。
“在下说了不挠,可没有说不许去亲。”
少年捧起这双脚,对准那凝脂般的脚底深吻起来。
卓诗雁屏住呼吸,回想起那一夜的情景,简直如出一辙,脸色绯红如霞,身心也仿佛在这一刻融化掉了,脚趾也灵巧地捏着对方的鼻子,拨弄其那柔软的嘴唇,像是调皮的小孩子,做出了恶作剧!
只是在如今的旖旎氛围下,这些小动作,却颤人心弦,动人神魄。
…………
延绵山川复上层黯然的青灰,斡旋着的白云终是汇聚成一片墨布,将一切敛在怀中!
皓月藏匿,蟾光无形,仅能见到几颗稀疏星辰孤零零悬挂其中,完全撑不出平日那份令人沉醉的画卷。
兴许是人去楼空,就连景致也因少年空虚的心中慢慢演化成此番落寞。
他坐着庭院藤椅,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颗密封的小瓶,瓶中漆黑锃亮的蔻丹跟着微微摇曳,颜色虽于夜色无异,可却仍是在隐约散发出它独特的细弱光芒,像是不甘于平凡的人浑浊的世道中发出不敢的怒呵,就算势微力薄却仍要掀起波澜。
记得少时,云思渊专心练功,心无旁骛,与师父相依为命,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波动,可如今十八年华,各种诡异念头攀上心间,常常搞得他神情迷乱,蠢蠢不安。
本以为遇到卓诗雁这样的女子,他便可以大胆一些,争取摆脱那份超脱道德伦理的邪念!
但如今发现,自己脑海中所想的都是她……就算卓姑娘让自己喜爱的不得了,却也无法让少年彻底坦然平复,在师父离开这些时日,那些思念与担忧在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
尤其是当卓姑娘离去,那种子便瞬间生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令少女焦躁、不安、委屈、担忧、挂念……他想要用冥想用练功来发泄,可一旦念头涌起,他发现自己做什么事都认真不起来,而他就算如此,也只能自欺欺人的告诫自己,他那也只是有些僭越的师徒之情。
他望着蔻丹中闪烁的轮廓……这是在日落之前自己去集市买下的,记得师父早就想要,只不过为了贪几杯酒,就忍痛没买,本来少年也不应该随意花销这种冤枉钱,但却还是鬼使神差的将它带回来。
哪怕师父暂且不在身旁。
空乏无依的少年感觉自己仿佛理解了城中老人郁郁不振的沧桑疲倦,他眼皮缓慢落下,呼吸不紧不慢,而极为柔弱,在这宁静夜色中,惊不出半片水花。
徒然,云思渊猛然睁眼,只因门口传来一阵撺掇细声。神经绷紧的少年以为师父归来,便闻声望去,透过层层夜色,寻觅到了声源!
少顷,云思渊在模糊的夜色中,看到了一只山中狸奴正在门口飞快奔跑,动作虎虎生威,正追着一只在杂草窠中飞速奔跑的灰色野兔!
只见那野兔灵活的低着头,绕入栅栏门下,而紧追其后狸奴却因步子太急,竟直接撞了上去,发出“砰”的一声,趁此机会,野兔狂奔更快,灵活钻入一个圆形空洞,消失不见。
反应过来的大狸猫快速灵巧地跳了过去,围在洞口来回转圈,甩着尾巴,弓起腰背,用鼻子先是嗅了嗅,之后将脑袋往里面伸了伸,发现洞口实在钻不进去,就在原地喵喵乱叫,好似发春那般,焦急样子颇为可爱有趣。
不过对于此刻的云思渊来说,完全是没有心情看下去,脸色平淡,便继续坐下,乘着夜色入眠,可惜,无论这清风再凉爽,也无法吹拂体内那份燥热与倦意。
“真是可爱的小家伙,应该是饿了。”
飘渺且熟悉的声音顺着风儿徐徐飘来。
本要深沉睡去的少年起初还以为是脑海梦幻,随之,心神微颤,恍惚睁开眼睛。
而在他眼睛眯起一条缝隙的时候,原本深沉夜幕,顿时阴云顿散,皎洁光滑如霜如锦落下,模糊着他的视线。
漫天繁星烁立,但星辉却在这一刻凝聚在这片庭院,似乎是被其牢牢拥抱住,照的满地,苍凉且壮丽。
而在那光芒中央,绝色美人立在那里,肌肤衬出一片晶莹的光晕,红袍白发轻轻舞动,雪白赤足无半点遮掩,十根嫣红脚趾,比高悬的繁星更为瞩目,更为艳丽。
而后她轻轻弯下腰,用手抱起那只毛茸茸的狸猫,抚其额头,点拨鼻尖,之后拿出烤熟的玉米粒,放在掌心,托在其嘴边。
狸猫先是害怕,接着嗅了嗅气味,才张开嘴巴开始去咬着可口食物,饥肠辘辘的它也不在意眼前的是粗粮还是什么,吃起来格外香甜,口中还发出呼噜声响。
被那小鼻子和小舌头擦拭过掌心,柳凝烟也吃痒不住,咯咯笑起来,却不忍心抽走手臂,强忍着让这可爱的小动物继续品尝,当玉米粒完全吃掉后,才将狸猫放回地上,让它归其山林。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灼灼的目光,柳凝烟眯起浩渺美眸,唇角抿起一抹莞尔笑意,此刻的她真如同一位甜美少女,世间所有的美好也像是融化在了她的唇角之中。
云思渊面色一红,原本颓然情绪荡然无存,他想开口,却一时说不出半句话,呆滞片刻,当回过神来,才慢慢咬住嘴唇,没有好气道:“还知道回来?”
柳凝烟甜美笑容,再次变成了柔媚笑意,眼神玩味道:“爱徒,这段时日不见,有没有挂念为师?”云思渊也仿佛变成了一个赌气的孩子,没了之前那份操家的稳重,只是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武功天下第一,每日花天酒地,有什么值得我挂念的?”
绝美女子被这一说,脸色笑容更甚,走向前去,轻抚对方的头,淡笑道:“哪有你说的如此,但为师要告诉你,我可是没日没夜都想着你这可爱的小家伙哦~”
云思渊低着头,遮住那烧红的脸颊,僵硬吐槽道:“没有个正经,既然师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吧,想必赶路时非常劳累。”而双方相距很近,少年目光瞬间落在对方明晃晃的玉足上方,惊得他猛然一颤,心跳也慢了半拍,弄得他连连退后。
保持了一些距离后,云思渊转过身去:“如果师父饿了的话,我去庖厨给你做些吃食。”
柳凝烟笑意盈盈,望着少年有些不安的背影,也已经将其羞涩猜出一大半了,但也不点破,而是试探性问道:“爱徒,不生为师的气了?”
云思渊也不继续赌气了:“不敢生师父的气,也是思渊没能力,没让师父喝够酒。”
这话让本想要再调戏几下的柳凝烟心头一暖,大受感动,只觉得脑海一阵迷离。
旋即,她从后搂住对方,捏了捏那比女孩子还要柔腻的小脸蛋,温柔道:“爱徒,为师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说着,女子从怀中拿起一张玉佩,慢慢挂在少年腰间。
玉佩并不是什么精品,但外观精巧,算是不错的漂亮饰品。但对云思渊来说,这就是自己的无价之宝,就算是千两黄金也不肯交换。
本该是皆大欢喜的时候,柳凝烟察觉不对,轻轻嗅着少年发根,原本盈盈笑意隐约凝固,本来温和的眼眸中闪烁一丝寒芒,但她还是用平和的语气问道:“小云……你身上怎么会有其余女子的气息?希望你来和为师好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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